作者:黃祥昀
Anne 簡介:
Anne,在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工作後,希望能理解發展中國家的實際情況而非只在國合會辦公室遠端觀察,於是到聖露西亞當了一年的志工,體驗當地沒有太多物質的生活,同時協助當地商管培育計畫。結束之後到歐洲讀Erasmus Program,包分別在義大利都靈大學 (Innovation,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及巴黎索邦大學(Economic Analysis and Policies)取得碩士學位,現任職於聯合國環境署工作 (UN Environment) 巴黎辦公室。
根植心中,回歸初衷的助人夢
我想我們可能每個人一輩子都要一直問自己:「有沒有回到小時候的初衷?」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義工,因為在電視上看到慈濟的報導,覺得做好事可以幫助別人,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不過過了一段時間才發現義工是沒有辦法賺錢的工作。回想起來,現在在聯合國環境署的工作 (UN Environment) 就是一份可以幫助別人的工作,也算是完成我小時候的夢想吧!
那些乍看無用之學,反而成為受用一生的禮物
老實說,當初會選擇國企系是因為還沒有確定將來要做什麼,國企系是安全牌,商務知識與經濟學的思考邏輯在哪個領域都用得到。如果環境不一樣或者我更勇敢一點的話,我會希望大學可以是「完全大學」,自由地選擇想要讀什麼,不見得是限於單一領域。
國企系對我來說很大的問題就是它只專門培養商業知識,所以對於一個人整體的訓練,可能還是不足的,必須自己想辦法修其他系的課。像我有輔修社會系也有參加亞洲藝術學程,現在回想起來反而是這些課印象最深刻,對人生還是很受用。
我最後悔的就是有一些很喜歡但後來沒有去修習的課程,像「童書課」因為國企系的重商思維,當時覺得這些課對職涯發展不重要,但其實我到現在還是有出童書的夢想,所以我覺得喜歡事就應該要去做,之後都可能會在想像不到地方有幫助。我曾修習一個藝術設計的課,因而學會設計軟體,當時被我認為跟職涯無關的經驗,卻成為後來聯合國聘我的關鍵原因。
心之所嚮,工作需要意義感
我很慶幸大學有參加國際志工社團,當志工是很好的認識世界的方式,透過現場觀察走進當地的問題。當時對我來講很大的衝擊是會去思考:「為什麼一個國家會貧窮?」、「怎麼樣才可以讓這個地方更好?」這也是我職涯方向的一個種子。所以如果能回到過去,我希望可以不要有那麼多的框架,可以自由的選擇。
國際企業系大部分的同學都想進大公司、做行銷、去銀行或是進科技公司做管理,那時候我也跟隨這個氣氛,去做行銷相關的實習。工作的過程還可以,但是一天結束了就會感到很無力,找不到意義。當時對於許多商業公司背後鼓勵消費的價值觀,我也不是很認同,就想要做不是純粹以賺錢與商業利益為導向的工作。加上我還是對世界有好奇心,想要找跟不同的國家文化接軌而且又有意義的工作,所以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國際合作發展基金會」這個海外援助的基金會,在非洲、拉丁美洲、東南亞國家推動技術合作,例如:醫療與教學的項目,教當地居民農耕的計畫或是醫療計畫等等。並在這份工作中我開始認識到國際發展這個議題。
走進聖露西亞真實面貌,第一線經驗成為推動國際發展的養分
在推動國際發展的過程中,我很想要實際到發展中國家跟當地人有接觸,而不只是遠端地觀看。後來就加入國合會為期一年的志工計畫,前往聖露西亞分享自己的專業技能,當時參加的是聖露西亞商會底下Junior Achievement計畫,由當地政府提出需求再由國合會媒合,我以商業教育的方式培育當地的老師,老師再到學校教導學生。另外我們也跟當地的銀行合作,請銀行員工到不同的學校教財務管理知識。同時因為大部分聖露西亞人讀到中學畢業就不會往大學深造,所以大部分的人讀完書之後,就出社會工作,結果青年失業率到達百分之四十,所以創業是很重要的生計與國際發展,我們舉辦中學生的創業工作坊,培養當地人自力更生的能力。
聖露西亞的經驗成為影響我甚巨的重要轉捩點,離開聖露西亞之後,我進入歐盟聯合碩士的經濟政策學程(Erasmus Mundus Economic Policies in the Age of Globalization)讀書,並在聯合國實習,之後轉正職在聯合國環境署工作 (UN Environment) 。二戰之後成立的聯合國,一開始聚焦在促進國際和平發展,後來開始加入其他議題,包含婦女權益提升、農業改良消除飢餓、經濟發展與社會進步、人權、自由等。我目前在做的是環境相關的,這個主題底下有很多不同的議題:氣候變遷、生態多樣性、環境污染等等。在國際資源委員會,成立以自然資源保護為目的的科學政策平臺,跟政府與科學家合作,將最新的科學知識傳達給各國的政府,協助政府擬定更好的政策。
國際發展的核心精神:提供每個人選擇如何生活的自由
國際發展有很多學者給出不同的定義,以聯合國的角度來說,2000年聯合國推出了千禧年發展目標,2015年推出永續發展目標,共有17項指標,第一個就是消除貧窮,第二個是終止飢餓,第三個是健康、然後是教育、平等,2015年永續發展目標跟千禧年發展目標相比,多了更多環境相關的指標,我們希望透過國際發展協助達成這些目標。
國際發展對另一部份的人來說,也包含權力關係與價值判斷,因為很多時候是一些比較強權的國家在決定一些弱勢的國家該怎麼辦,所以也有政治的議題,但現在當然也更多的強調南方國家跟南方國家合作,或是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合作。
經濟學家Amartya Sen認為國際發展的重點就是「自由」,對他而言,自由就是「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可以選擇自己怎麼樣生活」。也就是說,國際發展的重點是讓每一個人更自由,而這在不同的國家文化中有不同的詮釋,是需要去尊重的。
國際發展不是萬靈丹,但能有效解決一部分的問題
歐美國家長期對拉丁美洲與非洲提供很多援助,但是有些學者認為最後他們發展程度還是跟四、五十年前一樣,反而還有一些資本主義的入侵,所以國際發展確實有為人詬病的一面。聖露西亞也有一個反發展與反體制的拉斯塔法里團體(rastafari),他們注重回歸自然,希望不要有科技發展。所以我覺得重要的反而是探討「發展」到底是什麼,以及由誰來決定怎麼發展。
但另一方面,發展中國家當然還是有他們的難處以及需要「發展」的地方,以我在聖露西亞的經驗來說,人們可以做的選擇比較有限,他們的平均壽命也比較短,我在一年中就參加過非常多因為意外而過世的葬禮,這是在已開發國家比較少見的情形,也使人感到困頓和悲痛。這也呼應到Amartya Sen所言的自由的缺乏。
沒有固定成功人生樣本,走出自己的生命之路
我很喜歡法國的地方是他們比較沒有一個固定的成功人生樣本,臺灣的樣本常常是畢業後有好的工作、結婚生子,在法國較少對這類成功的崇尚,我感覺對這邊的人們來說,重要的是你的人生有沒有活出自己。因此大家會比較自由地選擇工作,像我身邊有很多沒有工作或還在探索階段的朋友,也沒有遭受到像臺灣這麼大的壓力。在歐洲,工作比較像是生活的一部分,看一個人是怎麼樣的人,不是看他的工作,而是他有沒有在做自己,以及有沒有自己對生活的想法。
國際發展是一個歷史悠久的領域,國際上其實有非常多國際組織與NGO、學術研究、智庫、慈善基金會等等,現在有很多企業成立社會企業的部門,或是有一些顧問公司專門針對大型企業建議更好的環保或人權政策,也有許多政府相關部門的工作機會。在臺灣雖然資源比較少,但還是有國合會和一些非營利組織在推動。
對於有志往這個領域走的學弟妹,我建議在大學的時候多參加社團、修習不同科系的課、做自己有興趣的事情,或是到不同的國家探索、關心世界發生的事情,雖然剛開始不一定看得到有幫助,但最後可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收穫。去實習也很重要,可以幫助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在最沒有負擔的時候,盡量嘗試跟自己領域不一樣的事情。
關於作者
黃祥昀,荷蘭萊頓大學媒體研究所碩士。從小熱愛當代藝術,近期嘗試將自己的詩作轉化為實驗電影與行為藝術,經營平台CloudyPoetryFilm 雲朵影像詩。文章散見於臺北數位藝術中心、今藝術、荷事生非、空總實驗波、釀電影、國藝會現象書寫-視覺藝評:「雲的藝評」。
編輯:張翰文
影像:Anne 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