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公寓側寫 系列四
採訪撰稿:姜之湄
編輯:張翰文
受訪者:黃俊齡
上過一堂俊齡的身體表演課,他教學時的專業和並不扎眼的自信,話語裡的分寸、眉眼間的平靜與包容遠遠超出我對一個剛畢業大學生的想像,知道他年齡才23歲時驚訝許久,明明是少年,卻讓人忍不住叫他老師⋯⋯
01|除了「被觀賞」,表演者能做更多
談起最初的表演經歷,俊齡分享從小就愛自顧自地演戲,說當時演的不過是一些王侯將相,或是金庸小說裡的江湖遊子。中學時期一堂國文課,老師分組讓同學們扮演歷史故事裡的人物,從那時開始,他意識到當他將自己放入別的角色裡,會產生更深刻的自我覺察,表演帶給他某種悸動與亢奮,於是在那個表演課頻繁被數學課「霸佔」的中學時代,俊齡決定在大學學習表演藝術。
大學四年紮實的表演訓練也為他帶來了很多表演相關的榮譽,面臨大學畢業,俊齡卻沒有四處跑組試鏡。「大家對創作藝術者的想像是各人做自己的作品,好像只是關於創作者,而不關於觀看者。但我自己非常希望為世界帶來好的改變。」比起做一個被觀賞的表演者,他說自己不願袖手旁觀,想要嘗試更多。他相信藝術可以改變地方、改變人心,但舞台上表演能產生的影響力有限,於是他選擇拋棄特定的角色,到觀眾的田野中去了。
02|天地就是一個大劇場
在浮洲和平公園,有一块很大的草皮,旁邊是窄窄的自行車道。俊齡走在草地上,突然產生一個感覺:這麼大一片草地,但好像沒有人願意走上來,大家都在窄窄的道路上運動,人和人的距離好遠,「我想拉一群人來這片草地上跳舞」⋯⋯俊齡將這些想像與協會的夥伴討論,在大家的協助下開始了自己的《浮洲共生計畫》。
這個計畫以浮洲自然的生態環境為背景,邀請周遭的居民走出一般的劇場空間,觀看和參與一些更貼近生活的表演,過程中常常被誤認為是某種社區營造,但俊齡很清楚這是由大家共同創作出的藝術。他將環境劇場的理念應用在了自己生活的場所,打破傳統文本與舞台侷限的藝術表現形式,讓表演可以隨時發生。習慣看演出的大部分觀眾或許會認為,這些內容好像和自己沒什麼關聯,但在俊齡眼裡,在天與地形成的劇場間,「人」才是其中宕開的靈氣,那些需要被感知的,是我們置身其中的身體和環境空間的關係。
在俊齡提出自己永續計畫後,伙伴們都讚不絕口,紛紛助力,如今群組裡已經有8位伙伴,「他們能看見裡面的可能性,是我自己看不到的,這讓我知道原來我的idea是有價值的,也是很值得被實行的。」俊齡欣喜地分享著他實行共生計畫以來的轉變與成長,「我開始做著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03|「想成為一個帶給世界祝福的人」
採訪的過程中,俊齡分享了成長的兩次轉變:第一次認識到人力量的侷限,第二次發覺人的脆弱。
「所以我想成為一個為世界帶來祝福的人。」隨即說道:「因為以前覺得自己生在這個世界是不被祝福的。」
他緩慢、堅定且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一定是在此前反覆深刻的自我覺察,讓他有這樣的認定,我還在仔細品味「祝福」的重量,俊齡接著說道:「我現在知道自己其實是被祝福了,還不知道的人也需要知道這一切。但我發現這不能只是訊息上的傳遞,只有當我可以真正地把溫暖帶給身邊的人,他才能體會到說自己的生命是被祝福的。」身邊的伙伴說他非常溫暖,容易被人信任,感覺把秘密交給他會非常放心⋯⋯我想面對這樣的人,任誰都會想去與他多聊幾句吧。
他說,在生活的每一刻裡,都希望自己可以把祝福一直帶出去。俊齡學習了當下已知的所有表演法,整理了一套幫助人們打開身體的表演課程。人和人之間會有衝突和不理解,很多時候出發點並不壞,但是當我們對自己的行為沒有意識的時候,會很容易傷人,「所以發覺每個人都需要上表演課,當我們不能了解自己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對世界帶來什麼。」俊齡說表演帶來的自我覺察一直幫助著自己幸福感的建立,他希望學習的人可以擁有這個工具,開始探索自我的各個面向:「當把某種秘而不宣的事實講出來暴露在陽光底下,就開始更自在的表達。」
後記
我相信俊齡的表演課帶著某種療癒的屬性,在那個私密的場域裡,我們可以讓自己的身體好好擁抱自己。
去俊齡的課上與他「同生同死」一回,或者到浮洲的草坪上跳個舞吧~